"春楼处子倾城":春日楼里住着绝色美人,
"金陵狎客多情":金陵的公子们个个动心。
"朝云暮雨会合":白天黑夜偷偷约会,
"罗袜绣被逢迎":绸缎被子底下甜如蜜。
"华山梧桐相覆":华山双桐枝叶交缠,
"蛮江豆蔻连生":蛮江豆蔻年复一年疯长。
"幽欢不尽告别":正玩得开心却要分开,
"秋河怅望平明":秋夜对着银河等到天亮。
"一灯前雨落夜":孤灯下听着雨声熬到后半夜,
"三月尽草青时":三月草绿了人还没回来。
"半寒半暖正好":不冷不热最是缠绵,
"花开花谢相思":花开花落全是相思的苦。
"惆怅空教梦见":梦里相见终是幻觉,
"懊恼多成酒悲":喝多了又开始哭天抹泪。
"红袖不干谁会":红袖子湿透谁懂这委屈,
"揉损联娟澹眉":黛眉紧蹙失了颜色。
"此间青草更远":这头的草长得没边儿,
# 草:一作山。
"不唯空绕汀洲":绕着沙洲找也找不到人。
"那里朝日才出":那边太阳刚冒头,
# 才:一作方。
"还应先照西楼":肯定先照亮旧时的西楼。
# 先:一作光。
"忆泪因成恨泪":回忆的泪化作恨的泪,
"梦游常续心游":梦里游荡接着心里发慌。
"桃源洞口来否":桃源洞口还有人来吗,
"绛节霓旌久留":仙家的仪仗早扔这儿没人管。
晚唐诗人
韩偓(842~923),唐代诗人。字致尧(一作致光),小字冬郎,自号玉山樵人,京兆万年(今陕西西安)人。唐昭宗龙纪进士及第,初佐河中幕府,后历任左拾遗、谏议大夫、度支副使等职。因不肯依附朱全忠,被贬为邓州司马,后依附王审知,寓居福建泉安的九日山延福寺。其与姜公辅、秦系、欧阳詹被称为“南安四贤”。韩偓的诗风因时期而异。早年多写艳情,词藻华丽,有香奁体之称;晚年多写唐末变乱及个人遭际,感时伤怀,风格慷慨悲凉。主要作品有《伤乱》《春尽》《安贫》等。今传《香奁集》《韩内翰别集》。
1. 分段赏析
《六言三首》第一首“春楼处子倾城,金陵狎客多情。”两句以“倾城”极言女子美貌,“狎客”点明男女情事背景,暗含风月场所的奢靡氛围。诗句对仗工整,“春楼”与“金陵”形成空间呼应,暗示故事发生的地点与人物身份。韩偓善用宫体诗笔法,以华丽辞藻渲染情欲场景,体现其“香奁体”的脂粉气息。“朝云暮雨会合,罗袜绣被逢迎。”两句以“朝云暮雨”隐喻男女欢会的短暂与频繁,“罗袜绣被”则通过服饰细节暗示奢靡生活。“华山梧桐相覆,蛮江豆蔻连生。”两句以“梧桐相覆”象征亲密无间,“豆蔻连生”暗喻情意绵延不绝。豆蔻意象源自杜牧“豆蔻梢头”的典故,此处结合“蛮江”地域特色,既写自然景物,又隐晦表达男女情愫的缠绵。韩偓常以植物隐喻情事,深化诗意层次。“幽欢不尽告别,秋河怅望平明。”此句笔锋陡转,从欢愉转向离别。“幽欢”呼应前文的隐秘情事,“秋河”以冷寂意象暗示时光流逝与情感冷却。对仗中“幽”与“怅”、“尽”与“平明”形成情感张力,突显欢愉后的空虚与怅惘。第二首“一灯前雨落夜,三月尽草青时。”两句以“灯前雨落”渲染孤寂氛围,“草青”点明暮春时令,暗含“春尽”之叹。韩偓擅用自然景物映射内心情感,此联通过视听结合(雨声、灯影)与时间流逝(三月将尽),烘托人物对韶华易逝的敏感。“半寒半暖正好,花开花谢相思。”两句以气候的“半寒半暖”类比情感的矛盾状态,“花开花谢”则象征聚散无常。对仗工整且哲理深刻,既写自然规律,又暗含对情缘难续的无奈。“惆怅空教梦见,懊恼多成酒悲。”两句直抒胸臆,以“惆怅”“懊恼”点明情感基调。“梦见”与“酒悲”形成虚实对照,表现人物借酒消愁、梦境难留的痛苦。韩偓常以酒为媒介,将现实失意转化为诗意宣泄。“红袖不干谁会,揉损联娟澹眉。”两句聚焦女子细节,“红袖”“淡眉”刻画其妆容,“揉损”动作暗示愁绪难解。通过动作描写外化内心情感,达到“以形写神”的目的。第三首“此间青草更远,不唯空绕汀洲。”两句以“青草”象征离别意象,“汀洲”暗指送别之地。通过空间延展(“更远”)强化怅惘之情,凸显人物对重逢无望的绝望。“那里朝日才出,还应先照西楼。”两句以“朝日”与“西楼”构成空间对比,暗含“日日思君不见君”的相思。韩偓化用“西楼”意象,将地理方位转化为情感载体,突显孤独与等待的煎熬。“忆泪因成恨泪,梦游常续心游。”两句递进式抒情,“忆泪”到“恨泪”情感层层加深,“梦游”与“心游”虚实交织,表现执念之深。韩偓通过心理描写,将现实与梦境交织,深化了诗意的朦胧感。“桃源洞口来否,绛节霓旌久留。”两句以“桃源洞”隐喻理想中的情爱净土,“绛节霓旌”象征仙家仪仗,暗含对现实情事的失落。虚实结合,既写追寻不得的怅惘,又暗讽世俗情爱的虚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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