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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宋僧人、词人

仲殊（？～？），北宋僧人、词人。俗姓张名挥，字师利，号蜜殊、安州老人、太平闲人、霅川空叟，安州（今湖北安陆）人。原为士子，因游荡不羁，被妻投毒羹中，几死，啖蜜而解，遂弃家为浮屠。出家后居苏州承天寺、杭州宝月寺。他与苏轼友善，苏轼还为他写《安州老人食蜜歌》。仲殊能文善诗，词和诗皆操笔立就，尤善小词，每一阙出，人争传玩。其词清才丽藻，篇篇奇丽，字字清婉。《诉衷情·涌金门外小瀛洲》《念奴娇·水枫叶下》皆为名作。著有《宝月集》。
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
这是一首宋词，也是一首伤春闺怨词。描绘了静谧庭院中“阶静门掩”的寂寥场景，以及杨花渐稀、莺声尚嫩的暮春之景。通过刻画美人春睡初醒后惊觉春色将尽而生发的幽恨，以及由此引发的自怜与愁思，抒发了对春光易逝的惋惜与怅惘。

2. 写作手法

情景交融：天阔云高，溪横水远，晚日寒生轻晕”三句，以广阔的天空、横流的溪水、带有冷意的晚日晕光构成远景，苍凉开阔的景致中暗含孤寂氛围，景的“寒”与情的“伤”自然交融，奠定全词伤春基调。远近结合：“闲阶静、杨花渐少”为近景，写庭院台阶空寂、杨花稀疏；“天阔云高，溪横水远”为远景，写天地辽阔、溪水悠长。远近画面叠加，强化时光流逝的怅惘。多感官描写：“莺声犹嫩”从听觉角度，以黄莺稚嫩的啼鸣声打破庭院寂静，鲜活的声线反衬环境的清幽孤寂；“杨花渐少”从视觉角度，写暮春杨花凋零之态，多感官结合，细腻传递出词人对春逝的敏感哀愁。借景抒情：“却几日阴沉，连宵慵困，起来韶华都尽”中，“阴沉”天气既是实景描写，又暗喻心境压抑；“韶华都尽”表面写春光消逝，实则借景物变化抒发对青春易老的慨叹，将抽象愁绪融入具体景物之中。以景结情：结句“纵留得莺花，东风不住，也则眼前愁闷”以“莺花”代指春光，以“东风不住”象征时光流逝不可逆。看似写景，实则以自然规律隐喻人生易老的无奈，景语作情语，让愁绪随“东风”延伸，余味无穷。

3. 分段赏析

上片：景中含情的暮春之叹。“天阔云高，溪横水远，晚日寒生轻晕”三句以阔大之笔开篇，依次勾勒天空、溪水、晚日之景。“寒生轻晕”四字暗藏冷意，为明媚的晚日添上一层苍凉滤镜，虽未直接写“伤”，却在开阔景致中悄然注入哀婉基调，打破伤春词惯常的细腻柔婉风格，别开生面。“闲阶静、杨花渐少，朱门掩、莺声犹嫩”转写近景，从视觉与听觉角度勾勒暮春氛围：台阶空寂、杨花稀疏、朱门深掩，尽显庭院清幽；“莺声犹嫩”以声衬静，“犹”字既点出莺声尚带春日余韵，又隐隐透出这份“嫩”意难久的怅惘，冷寂意象与鲜活声响相互映衬，于静谧中见时光流逝的迫近。“悔匆匆、过却清明，旋占得余芳，已成幽恨”直抒胸臆，“悔”字统摄全句，道出去岁清明匆匆而过、今春只剩残芳的遗憾。“旋”字极言时间急促，残芳未赏而尽，“幽恨”便在这对春光骤逝的追悔中层层累积，既呼应前句“莺声犹嫩”的微婉，又为下句的情感深化铺垫。“却几日阴沉，连宵慵困，起来韶华都尽”推进一层，写连日阴沉天气使人慵懒倦怠，待振作起身，却惊觉春光已消逝无踪。“韶华都尽”四字如一声叹息，将“余芳”难留的怅惘推向顶点，既包含对春日虚度的懊悔，也暗含对时光无情的无奈。下片：情中带怨的闺思之慨。“怨入双眉闲斗损，乍品得情怀，看承全近”刻画女子情态，“斗损”形容眉头紧蹙，状尽春愁之深；“乍品得情怀”写其突然体悟到春光不再的怅惘，“看承全近”则暗示此前对春景的格外珍视，如今愈觉失落，细腻展现出情感觉醒的瞬间。“深深态、无非自许；厌厌意、终羞人问”描摹怨妇内心：“深深态”是孤高自赏的姿态，含着对自身芳华的怜惜；“厌厌意”是精神萎靡的状态，“羞人问”则将愁绪深埋心底，自尊与孤寂交织，活画出女子因春逝而自伤自怜、欲言又止的复杂心境，暗合“美人迟暮”的传统意涵。“争知道、梦里蓬莱，待忘了余香，时传音信”以虚笔写缥缈之思：明知蓬莱仙境虚幻，仍寄望梦中相见；想要忘却往昔“余香”（喻指旧情），却又期待远方传来音讯。矛盾心理中见出对过往的眷恋与对未来的迷茫，笔法委婉，情思缠绕。“纵留得莺花，东风不住，也则眼前愁闷”收束全篇，以假设语气道破伤春本质：即便留住莺啼花开，东风依旧吹拂，春光终会消逝。词人借此将伤春之情升华为对生命流逝的慨叹——春去可复来，人老无少年。“东风不住”象征时光不可逆，“眼前愁闷”则凝结着对年华易逝的深切悲慨，言简意丰，余韵悠长。

4. 作品点评

这首伤春之词出自诗僧笔下，足见其性情坦荡、不拘礼法。上片描绘阶静门掩，美人春睡的场景。杨花渐少，莺声犹嫩，勾勒出暮春景象。美人睡起察觉春色将尽，幽恨便油然而生。下片由惜春引出自怜，因伤春而精神恹恹。词中把年轻女子的多情与娇羞刻画得十分生动，她慵懒、感伤、哀怨又带着甜蜜，一个感情真挚热烈却又羞涩矜持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。有观点认为下阕以“怨入双眉闲斗损”过片，承接上阕末意，也补足了人物对春光消逝的反应。“闲”“损”二字，暗暗流露作者对这种伤春怨情的保留态度。接着以“乍品得”二句委婉过渡，似耐心布道者口吻。“深深态”二句忽作狮子吼，道破悔憾怨恨的实质：自我期许过多难免刻意作态，羞于吐露心声必定恹恹不振。“怎知道”以下如佛手指点迷津，从正反两面说理：想闻好“音信”需“忘了余香”，不必留恋，此为正面；若执念“留得莺花”则招“愁闷”，自堕苦海，此为反面。禅理入词却兼具诗趣与理趣，实属难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