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何处行商因问路":有行商路过田间问路,
"歇肩听说田家苦":歇脚时听农人诉说苦楚。
"今年麦熟胜去年":今年麦子收成比去年还好,
"贱价还人如粪土":可低价卖粮却像倒粪土般不值钱。
"五月将次尽":五月已接近尾声,
"早秧都未移":早稻的秧苗却仍未插种。
"雨师懒病藏不出":雨神偷懒装病不肯露面,
"家家灼火钻乌龟":农家人只得烧火烤乌龟甲占卜求雨。
"前朝夏至还上庙":从前夏至都要去庙里祭拜,
"著衫奠酒乞杯珓":穿礼服献酒求签问卜。
"许我曾为五日期":神明曾许诺五日降雨,
"待得秋成敢忘报":待到秋收后怎敢忘记回报。
"阴阳水旱由天工":阴晴旱涝全由天意掌控,
"忧雨忧风愁杀侬":担忧风雨的折磨几乎要了人的命。
"农商苦乐元不同":农夫与商人的苦乐本就不同,
"淮南不熟贩江东":淮南歉收便去江东贩运谋利。
章甫(1045—1106)建州浦城人,徙居苏州,字端叔。神宗熙宁三年进士。调临川尉,移知寿春。进所著《孟子解义》,除应天府国子监教授,改著作佐郎。元丰中知山阴县,监左藏北库。哲宗朝通判宿州,复除开封府提举常平等事。徽宗即位,知虔州。崇宁初为都官郎中,时立元祐党籍,乃上言元祐臣僚因国事获罪,不应刻名著籍,禁锢子孙。坐忤宰相曾布,降官知泰州。后提举舒州灵仙观以卒。
1. 分段赏析
“何处行商因问路,歇肩听说田家苦”:以行商与农人的偶遇开篇,通过“问路”与“歇肩”的动态画面,自然引出“田家苦”的主题。“今年麦熟胜去年,贱价还人如粪土”:丰收(“麦熟胜去年”)与贱价(“如粪土”)形成强烈反差,揭露封建剥削的本质。“五月将次尽,早秧都未移”:五月农忙将尽,秧苗未插,凸显天灾导致农事荒废。“将次尽”与“都未移”的矛盾,暗示农民在自然与社会的双重压迫下手足无措。“雨师懒病藏不出,家家灼火钻乌龟”:以拟人手法写“雨师”怠惰,暗喻久旱无雨。农民烧龟甲占卜求雨,展现迷信与绝望交织的心理。“灼火钻乌龟”细节真实,反映宋代民间占卜风俗,强化苦难的荒诞性。“前朝夏至还上庙,著衫奠酒乞杯珓”:回忆过去祭祀的虔诚与仪式感,与当下神明不应的现状对比。“著衫奠酒”体现庄重,反衬如今祈祷无效的失落,深化农民对天意的依赖与幻灭。“许我曾为五日期,待得秋成敢忘报”:农民曾向神明许愿五日得雨,并承诺秋收后报答,却未获回应。语言质朴如农夫自语,凸显其诚信与现实的悖反,强化命运无常的悲剧性。“阴阳水旱由天工,忧雨忧风愁杀侬”:此二句直抒胸臆,控诉自然之力的无情。“忧雨忧风”以方言“侬”自指,情感真挚,揭示农民靠天吃饭的脆弱性,深化个体在自然与制度夹缝中的渺小。“农商苦乐元不同,淮南不熟贩江东”:卒章显志,点明农商阶级差异。商人可跨域转嫁风险,农民却困守土地,承受天灾人祸双重压迫。末句以具体地域举例,增强批判的现实指向性,呼应开篇的农商对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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