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不恨穷途":不遗憾身处穷途,
"所恨吾生":所遗憾的是我这一生,
"不见古人":没能得见古时赏识人才的贤达。
"似道傍郭泰":(他们)好似路边郭泰,
"品题季伟":为陈季伟品评议论,
"舟中谢尚":又像舟中谢尚,
"赏识袁宏":赏识袁宏的才华。
# 赏识:一作赏认。
"又似元之":也像欧阳修,
"与苏和仲":与苏轼,
"汲引孙丁晁李秦":积极举荐孙觉、丁讽、晁补之、李之仪、秦观。
"今安在":可如今这些贤达在哪里呢,
"但高风凛凛":唯有他们的高风亮节令人敬畏,
"坟草青青":坟头青草青青,见证岁月流逝。
"江东无我无卿":江东之地,若论赏识人才非你我莫属。
"政自要胸中分渭泾":正需要胸中有明确的是非善恶分辨。
"叹今人荣贵":可叹如今那些追求荣贵的人,
"只修边幅":只注重外在仪表,
"斯文寂寞":文人风雅寂寞,
"终欠宗盟":终究缺少像古人那样的文坛宗主。
"面蹉长江":我面对长江蹉叹,
"目迷东野":望着有才却难被识的“东野”般人物迷茫,
"却笑韩公接后生":却笑韩愈当年积极接纳后生。
"知音者":懂人才、能赏识的知音啊,
"恨黄金难铸":遗憾无法用黄金铸出像古人那样的伯乐,
"清泪如倾":只能清泪如倾,抒发对人才难遇、伯乐难寻的悲叹。
"予以为古今词人抱负所有":我认为,古往今来词人所怀有的抱负,
"妍媸长短":作品的美丑优劣,
"虽已自信":即便自己坚信,
"亦必当世名巨为之印可":也必定需要当世名家认可,
"然后人信以传":后人才能信服并传承。
"昔刘叉未有显称":从前刘叉没有显著声名,
"及以雪车、":等到他把《雪车》、
"冰柱二篇为韩文公所赏":《冰柱》两篇诗作呈给韩文公(韩愈)并获赞赏,
"一日之名":一日之间,声名大振,
"遂埒张孟":与张籍、孟郊比肩。
"予尝得叉遗集":我曾得到刘叉的遗集,
"观其余作":看他其他作品,
"多不称是":大多配不上这声名。
"而流传至今":然而流传至今,
"未就泯灭者":未被泯灭,
"以韩公所赏题品尔":是因韩公的赏识评鉴。
"今才士满世":如今有才之士满天下,
"所负当不止叉如":他们的才学本当远超刘叉,
"然而奖借后进":可奖掖后进之人,
"竟未有如韩公者":竟没有像韩公这般的。
"才难":人才难得,
"不其然":难道不是如此,
"有亦未易识":即便有赏识人才者,也难轻易识别。
"诵山谷之诗":诵读黄庭坚的诗,
"不觉喟然":不禁感慨叹息,
"因作思古人一曲":于是作《思古人》一曲。
"他时傥遇知己":日后若遇知己,
"无妨反骚":不妨像屈原作《离骚》那般抒发心志。
南宋后期辛派词人
陈人杰(1218?~1243),南宋词人。又名陈经国,字刚父,号龟峰,福州长乐(今属福建)人。弱冠之年,在江南东路转运司参加牒试,不第,后漫游江淮。卒时仅二十五六岁,南宋陈容公《龟峰词跋》悼惜他和李贺一样“俱不尽其才而死”。其为人以才气自负,词作大都抒写家国之愤和身世之悲,慷慨悲歌,豪气纵横,直逼稼轩,为南宋后期辛派的代表词人之一。他还以词论诗,提出“诗不穷人,人道得诗,胜如得官”。今传《龟峰词》1卷。
1. 分段赏析
上片“不恨穷途,所恨吾生,不见古人。似道傍郭泰,品题季伟,舟中谢尚,赏识袁宏。又似元之,与苏和仲,汲引孙丁晁李秦。今安在,但高风凛凛,坟草青青”中,“不恨穷途,所恨吾生,不见古人”,直抒胸臆:不以个人穷途为憾,只憾此生难见古代赏识人才的贤达。“似道傍郭泰,品题季伟”,用郭泰在道旁为陈季伟品评议论的典故,展现古人识才的风雅;“舟中谢尚,赏识袁宏”,借谢尚在舟中赏识袁宏才华的故事,突出伯乐眼光。“又似元之,与苏和仲,汲引孙丁晁李秦”(注:“元之”或为笔误,若依词意关联,应指欧阳修,“苏和仲”为苏轼),列举欧阳修、苏轼积极举荐孙觉、丁讽、晁补之、李之仪、秦观等才人的佳话,彰显古人奖掖后进的胸怀。“今安在,但高风凛凛,坟草青青”,以设问收束上阕,追问这些贤达今在何处?唯有他们的高风亮节如凛凛清风,而坟头青草青青,暗示岁月流逝,古人已逝,高风难继,满溢怅惘与追思。下片“江东无我无卿。政自要胸中分渭泾。叹今人荣贵,只修边幅,斯文寂寞,终欠宗盟。面蹉长江,目迷东野,却笑韩公接后生。知音者,恨黄金难铸,清泪如倾”中,“江东无我无卿”,以“江东”代指人才汇聚之地,“无我无卿”强调彼此对人才赏识的担当,暗含对当世缺少真正伯乐的批判。“政自要胸中分渭泾”,呼吁胸怀需如泾渭般清晰,明辨人才优劣。“叹今人荣贵,只修边幅”,讽刺追求荣贵者只重外在仪表(“修边幅”喻形式主义),忽视人才本质;“斯文寂寞,终欠宗盟”,叹文人风雅寂寥,缺少像古人那样的文坛宗主(引领、凝聚人才)。“面蹉长江,目迷东野”,面对长江蹉叹,望着如孟东野般有才却难被识的人迷茫,“却笑韩公接后生”,表面笑韩愈当年积极接纳后生,实则暗讽当下难有韩公这般伯乐,反语强化悲叹。“知音者,恨黄金难铸,清泪如倾”,以“黄金难铸”喻知音(伯乐)难寻,“清泪如倾”直抒胸臆,将对人才难遇、伯乐难寻的悲怆推向顶点,收束全词,体现陈人杰对南宋人才生态的深刻忧虑与个人身世的感慨交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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